第141章 第十個暴君（5）
關燈
小
中
大
第141章 第十個暴君（5）
◎“恩公，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◎
雲落落連忙拽住萬魔之主的袖子, 將他拉到小巷子裏，外面傳來百姓們竊竊私語的聲音。
“剛才那兩個人是神仙嗎？”
“是妖怪吧……”
“這長得也太好看了！”
“那名女子為何穿著男裝？”
“說不定是她喜歡呢，漂亮的女子不管穿什麽都好漂亮……”
“我覺得她旁邊的那位公子更漂亮……”
雲落落捏緊袖子，擡頭看著萬魔之主的臉, 這樣下去可不行, 他們這兩張臉, 不管走到哪裏都會吸引其他人的註意，招來仇家就不好了，必須找個東西遮起來。
“恩公，你會變幕籬嗎？”
萬魔之主問道：“幕籬是何物？”
雲落落道：“就是一種可以遮住臉的東西。”
她兩只手比劃了一會兒，恰好有兩個頭戴幕籬的女子，從小巷子外面的大街上走過, 雲落落連忙拽著他指了指那兩人：“就是那兩個姑娘腦袋上戴著的東西，我們需要兩個。”
萬魔之主墨眸看了過去, 微微頷首，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擡手一揮。
天空中浮動的白雲, 頃刻間從上面飛了下來, 化作兩個白色的幕籬，落到了萬魔之主的手掌心裏。
大街上傳來百姓們的驚呼聲：“快看！那朵雲！它飛下來了！”
“飛進了巷子裏！”
“剛才那兩個果然不是凡人！”
“他們是仙人！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
完了，他們好像變得更加高調了。
萬魔之主將幕籬遞給雲落落。
“怎麽了？”
雲落落擡起頭, 嚴肅道：“恩公，下次變東西的時候, 不要用那麽顯眼的東西，比如說天空中的白雲。我們行走江湖，一定要保持低調。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好。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答應得這麽快？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放進心裏？
外面還有那麽多人圍著, 此時出去一定會引起眾人註意。
雲落落拉了拉萬魔之主的袖子：“外面有很多人, 恩公會土遁術嗎？先用土遁術離開這個巷子……”
萬魔之主點了點頭。
施了個法, 兩人就從小巷子裏土遁離開，避開眾人，走到了大街上。
來到一個酒樓，剛要進去，雲落落突然想起自己沒有錢，連忙拽住萬魔之主的袖子。
“恩公，你有錢嗎？”
萬魔之主擡頭：“錢是何物？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
可憐的孩子。
連錢是什麽都不知道。
不過，知道錢是何物的自己，好像更可憐。
雲落落將萬魔之主帶到錢莊門口，指了指從裏面出來的人，解釋道：“他們手上拿著的就是錢，那個銀色的是銀子，那個金色的是金子，金子比較值錢。”
介紹完之後，她拽著萬魔之主的袖子往小巷子裏走，邊走邊說：
“我們修道之人，修煉到一定境界，就可以點石成金，待會兒我們找幾個石頭……等等，你手上的金子是怎麽變出來的？！”
雲落落一臉震驚地看著萬魔之主手心裏的金子。
萬魔之主擡起漆黑深邃的墨眸。
“憑空變出來的。”
雲落落立刻睜大了眼：“憑空變出來的？”
憑空？
不用石頭？
就能這麽憑空變出來金子？
雲落落用震驚的眼神望著萬魔之主：
“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憑空化物？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剛剛。”
“剛剛？”
雲落落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。
萬魔之主漆黑深邃的眼眸盯著她：
“你說不能用顯眼的東西。”
黑衣少年抿了抿唇，神色認真。
“憑空化物，最不顯眼。”
雲落落微微一楞，沒有想到萬魔之主竟然真的把她的話聽到了耳朵裏。
心中動容之餘，更多的是震驚。
因為修仙者最多只能做到點石成金，哪怕成仙之後，神仙們也只不過是能呼風喚雨、點豆成兵罷了。
沒有神仙能夠做到無中生有，憑空化物，哪怕化出來的，也都是幻境。
想到這裏，雲落落拿起萬魔之主手中的金子，放到嘴邊咬了咬，觸感真實，並不是幻境，而是真的金子。
旁邊傳來萬魔之主清冷低沈的聲音。
“你怎麽什麽東西都往嘴裏塞？”
雲落落擡起頭，望見他那張白皙俊秀的臉，哪怕隔著兩層幕籬，她都能夠看到對方微微皺起的眉，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金子，心虛地道：“誰說我什麽東西都往嘴裏塞了，我這是看這顆金子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聲音越說越弱。
大抵是做過吸血鬼的緣故，她當螢火蟲在萬魔之主掌心裏修煉的時候，沒事就喜歡咬萬魔之主的袍子，咬地上的小草，咬從海棠樹上飄落的花瓣，還喜歡鉆進萬魔之主的袖子裏去咬他的手腕，看自己能不能像蚊子那樣，給他咬出一個大包來……
“你能變出多少個金子來？”
雲落落清了清嗓子，立刻轉移話題，她覺得萬魔之主法力有限，應當邊不出多少金子來。
卻不想，萬魔之主擡起手掌，淡淡地道：
“要多少，有多少。”
話音剛落，只見他白皙的掌心中，憑空幻化出無數個金元寶……
金元寶宛若噴泉般，從他的掌心中不斷冒出，散落了一地，小巷子裏很快堆滿了黃金，金燦燦一片。
雲落落快要被眼前的畫面閃瞎了。
“夠了夠了！”
雲落落連忙阻止萬魔之主繼續當黃金噴泉的舉動，慌亂四顧，生怕這一幕被其他人給看到了。
幸好這裏是小巷子，周圍沒有人，不然他們怕是要更加引人註目了。
這家夥為什麽總是這麽高調？
地上的金子實在太多，雲落落連忙對萬魔之主道：“太多了太多了，你能不能收回去一些？”
“真麻煩。”
萬魔之主微微皺起了眉。
但卻聽話地擡手一揮。
地上的黃金頃刻間消失不見。
憑空化物，招之則來，揮之則去，連神仙都無法做到的事情，萬魔之主卻可以輕易的做到……
雲落落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難道真的是道高一尺，魔高一丈？
得出這個結論的雲落落，開始為這個世界的正道之士感到擔憂起來。
萬魔之主這麽強。
那些正道之士該怎麽跟他鬥？
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，等她找到了心碎系統，就要立馬走人，離開這裏。
兩人來到酒樓，即使戴著幕籬，身上也散發著不凡的氣度，眼尖的堂倌看到兩人，立刻眼前一亮，將毛巾甩在肩頭，笑容滿面迎了上來：“兩位客官裏面請……”
雲落落邊走邊問：“小哥，有雅間嗎？”
“有的有的……”堂倌笑著將兩人領到二樓雅間，用毛巾擦了擦桌子，為他們斟茶倒水，“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麽？”
雲落落道：“你們這有什麽特色菜嗎？”
堂倌一口氣報了二十個菜名，雲落落肚子早就餓了，便點了七個菜，一個湯，外加兩個飯後甜點，專挑最貴的點，找萬魔之主要了一枚金元寶給堂倌，道：“不用找了，剩下的碎銀給你當小費……”
“多謝小姐賞賜！”堂倌臉上的笑容越加燦爛起來：“小姐您稍等，飯菜馬上就為您上來……”
不多時，香氣四溢的飯菜端上來，堂倌笑著退下：“公子小姐請慢用……”
雲落落拿起筷子去夾菜，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到她身上，準確來說，是落在她手中的筷子上。
她下意識擡頭，卻見萬魔之主漆黑深邃的目光，正盯著她手中的筷子。
雲落落的臉上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你盯著我的筷子做什麽？”
萬魔之主幽深的眸子若有所思。
“原來這就是筷子。”
雲落落臉上楞了一下，訝異地睜大了眼：“你沒有用過筷子？”
對上少女那雙訝異的眼眸。
萬魔之主眼睫微垂，聲音平靜：
“沒用過。”
.
小時候，他被囚禁在混元宗。
雜役們給他送飯時，從來都不給他筷子，故意讓他用手抓著吃。
三歲的他不明所以，穿著寬大不合身的袍子，臟兮兮地坐在地上，粗重的鐵鏈貫穿了他的肋骨，上面布滿了生銹的血跡，疼痛到最後都有些麻木，他伸手去抓飯時，聽到那些雜役充滿譏誚的哄笑聲：
“你看看他，被這些鐵鏈鎖著，還用手抓飯吃，像不像一條狗啊……”
“聽說他將來會成為萬魔之主，統領天下萬魔，那些魔物們知道他們未來的主人，現在像狗一樣囚禁在這裏嗎？”
“他看起來可真是低賤……”
“跟條狗一樣，真是笑死人了……”
“哎，他好像瞪我了……”
手裏的飯菜被踹翻。
雜役將萬魔之主的臉踩在了地上：“你以為你是誰？我呸！不過是個低賤的魔物！也敢瞪你爺爺我！你那是什麽眼神？怎麽？還想報仇？你拿什麽報仇？你那個做宗主的爹嗎？
“別搞笑了！你爹根本就不認你！你娘也死了！你就是個沒爹要沒娘養的小賤種！小賤種你懂嗎？
“不過是個天生魔體的狗雜種，還真以為自己是混元宗的少宗主了！
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！”
萬魔之主的臉被人踩在地上，地牢潮濕陰暗，因為拉扯，被玄鐵穿透的肩胛骨一陣刺痛，鮮血冒了出來，疼得近乎麻木，被那些雜役拳打腳踢，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。
周遭全都是嘲笑聲、羞辱聲、謾罵聲。
那時候的他只有三歲，聽不懂他們的話，不知道狗是什麽東西，但卻能夠感覺得到他們對他的惡意。
所以後來，萬魔之主寧願肚子餓著，也不願再吃他們送的飯。
久而久之，他便無師自通，學會了辟谷。
他以為他這輩子，都要像狗一樣，囚禁在地牢裏，無望地活著……
直到五歲那年，在漆黑潮濕的地牢裏，他遇見了一只會發光的螢火蟲……
.
“沒關系，你不會用筷子，我可以教你呀……”
酒樓裏，少女清靈甜柔的聲音，打斷了萬魔之主的回憶。
萬魔之主微微一怔，擡起漆黑的眼眸，看到了眼前的少女。
少女眼眸清澈，神色認真，就像是地牢裏，那只會發光的螢火蟲。
只可惜。
最後那只螢火蟲也離開了他。
想起那只飛走的小螢火蟲，黑衣少年眼神一黯，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：
“不用，我已經學會了。”
說著，他拿起筷子，不再像狗，而是像人一樣進食。
雲落落不知道萬魔之主的過去，只小聲咕噥了一句。
“學得真快……”
心中有些同情他。
天生魔體也不是他的錯。
怪只怪天意弄人吧。
雲落落一邊吃著碗裏的飯，一邊觀察著旁邊的萬魔之主。
萬魔之主雖然是魔，但卻並不貪食，相反，他對食物似乎沒有什麽興趣，吃什麽東西都是細嚼慢咽的，動作很優雅。那淺嘗輒止的樣子，仿佛跟她來酒樓裏吃飯，不過是在陪她打發時間而已。
“對了，恩公……”雲落落道，“認識你這麽久，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……”
萬魔之主的身形微微一頓，長睫垂落下來，聲音裏沒有半點情緒。
“我沒有名字。”
雲落落臉上一楞：“沒有名字？那平時認識你的人都是怎麽稱呼你？”
少年緩緩擡起一雙漆黑幽暗的墨眸。
“他們都叫我，小賤種。”
小賤種？
雲落落睜大了眼，眼睫微微顫動，正要說話，突然聽到樓下大堂傳來食客們的聲音。
“哎，你們聽說了嗎？”
“萬魔之主從寂滅深淵逃出來了！”
“什麽？萬魔之主？是混元宗的那個少宗主嗎？”
“呸，他算哪門子的少宗主，不過是個低賤的魔物！是不是獨孤封天生的都不一定呢……”
這家酒樓生意很好，哪怕是坐在雅間，也能夠清晰地聽到大堂的聲音。
雲落落聽到眾人對萬魔之主的評價，心中一緊，下意識看向萬魔之主，只見那黑衣少年眼睫低垂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，大堂裏關於萬魔之主的議論仍舊在繼續：
“就是就是，獨孤封天是正道之首，怎麽會生出個天生魔體的兒子呢？”
“我看吶，一定是那白凝玉嫁給獨孤封天之後，耐不住道士苦修，深閨寂寞，所以跟魔族之人私通，生下了萬魔之主這個小雜種！”
“那萬魔之主的親爹會是誰呢？”
“難道是老魔尊？據說獨孤封天曾在魔域待過一段時間，也不知道白凝玉去了沒有……”
“這便得問白凝玉了，不過，萬魔之主出生沒多久，白凝玉就死了，抑郁而終，這個真相怕是永遠都沒有人知道了。”
有人嘲諷道：“那白凝玉在嫁給獨孤封天之前，不過是白家村的一個凡人村姑，能嫁給正道之首，已經是她天大的造化了，可她倒好，不僅不感恩，竟然還敢跟魔物私通，真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，啊——”
那人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。
眾人大驚失色，看了過去，原來是一根筷子突然穿透了那人的手掌心。
鮮血橫流，觸目驚心。
酒樓大堂裏瞬間亂成了一團。
雅間裏，雲落落親眼看到萬魔之主，用筷子穿透墻壁，刺中那人。
心中正在驚慌。
卻見黑衣少年轉過頭，眼尾薄紅，臉色冰冷，用一雙漆黑幽暗的寒眸盯著她。
“你也覺得我母親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嗎？”
心中一緊，雲落落立刻搖頭：“雖然我沒有見過她，不知道她是怎麽樣的人，但我知道，有時候，眼睛看到的，耳朵聽到的，未必就是事實的真相。”
萬魔之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。
許久，他才垂下了漆黑的眼睫。
“吃飯。”
任憑大堂裏亂成了一鍋粥，雅間裏的雲落落和萬魔之主，不緊不慢用完了餐，放下一枚金元寶，重新戴上了白色的幕籬，這才起身離開了酒樓。
大街上人來人往，雲落落聽到冰糖葫蘆的叫賣聲：“葫蘆兒，好吃的冰糖葫蘆，冰糖多，果子大……”
心中微動，雲落落轉過頭，找萬魔之主要錢：“恩公，我要一個金元寶。”
萬魔之主變出了一個金元寶給她。
雲落落拿著金元寶，跑到賣糖葫蘆的小販面前：“老板，給我兩串冰糖葫蘆，要冰糖最厚的那種……”
“這兩串冰糖葫蘆的糖衣最厚……”小販笑著將兩串冰糖葫蘆遞給雲落落，看到雲落落遞過來的金元寶，臉上楞了楞，連忙道：“姑娘，這金元寶我可找不開……”
“不用找，剩下的送給你……”雲落落接過那兩串冰糖葫蘆，還不忘道歉：“真是不好意思，我們身上只有金元寶……”
因為萬魔之主只會變金元寶。
等到雲落落離開，那小販都還沒有回過神，送給他金子還給他道歉：“這世上竟然還真有活菩薩……”
雲落落拿著兩串冰糖葫蘆，跑到了萬魔之主面前，將其中一串冰糖葫蘆遞給了萬魔之主。
“給。”
萬魔之主微微一怔，看了看她手裏的冰糖葫蘆，緩緩擡起了眼眸。
“給我？”
雲落落認真點了點頭，將冰糖葫蘆塞到萬魔之主的手裏，道：
“吃甜食能夠讓人心情變好。”
萬魔之主垂眸望著手裏的冰糖葫蘆。
原來是特意給他買的……
“快試試看……”
在少女期待雀躍的眼神之下，萬魔之主咬了一口糖葫蘆。
雲落落立刻問：“怎麽樣，好吃嗎？”
萬魔之主對食物沒有任何興趣。
方才在酒樓裏，也不過是在陪她打發時間。
但對上少女那一雙充滿關心的清澈眼眸，甜膩的糖衣在齒間融化開來。
他的人生第一次嘗到了甜。
萬魔之主點了點頭。
“好吃。”
“那就太好了。”少女立刻笑開花，咬了一口冰糖葫蘆，邊吃邊說道：“甜食能夠讓腦袋分泌一種叫做多巴胺的物質，多巴胺能讓人快樂，以後你心情不好，就多吃點甜食，這樣心情就會變好了……”
萬魔之主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。
讓他心情變好的並不是冰糖葫蘆。
而是她的關心。
他漆黑深邃的墨眸盯著少女。
“知道了。”
兩人吃完了冰糖葫蘆，在大街上閑逛，雲落落身上還穿著穿著那件男裝，路過一家成衣鋪，立刻拉著萬魔之主進去買衣服。
雲落落：“恩公，這件綠色的煙羅裙真好看！”
萬魔之主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：“恩公，這件粉色的海棠留仙裙也好漂亮！”
萬魔之主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：“恩公，這件白色的千水裙我好喜歡！”
萬魔之主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揮金如土，而萬魔之主視金錢為糞土，兩個人一拍即合，將成衣鋪的新款席卷一空。
掌櫃收錢的時候都樂得合不攏嘴，一邊命人打包衣裳，一邊笑著對雲落落道：“這位小娘子，你家相公對你可真好，這麽多衣裳，竟然說買就買了，付錢都不帶眨眼的……”
雲落落楞了一下，幕籬下面的小臉立刻有些發紅，連忙擺手：“你誤會了，他不是我相公，他是我恩公……”
“原來是我誤會了……”
掌櫃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，心中暗想，這位小公子對個報恩的小丫頭都這麽好，那對自家娘子豈不是要寵上天，連忙轉過頭笑容滿面對萬魔之主道：
“這位小公子，我見你玉樹臨風氣度不凡，不知今年多大了？家中可有婚配？小人有個侄女，生得花容月貌傾城傾國，不知公子有沒有興趣，小人願為公子引薦一二……”
“不感興趣。”
萬魔之主面無表情地拒絕。
說話間，衣服已經全部用上好的綢緞包裝好，萬魔之主提起來，對雲落落道：“走了。”
雲落落楞了一下，連忙拎著裙擺，跟在萬魔之主身後：“等等我……”
出了成衣鋪，雲落落還在思索掌櫃方才的話，她和萬魔之主男未婚，女未嫁，她這樣亂花萬魔之主的錢是不是不太好，卻聽到萬魔之主道：
“旁邊有家店，要逛嗎？”
雲落落擡頭一看，是一家琳瑯滿目的首飾店，瞬間雙眼放光：“要！”
她立刻拎著裙擺走了進去。
想那麽多做什麽？
先把萬魔之主的錢花光了再說！
片刻後，雲落落抱著一個百寶箱，心滿意足地走出了這家首飾店。
百寶箱裏裝著她精挑細選的珠寶首飾，幾乎將整個首飾店的鎮店之寶全都給買下了，萬魔之主付錢時，首飾店的掌櫃激動得滿面紅光，還送了她幾個值錢的夜明珠。
走在大街上，心情愉悅的雲落落，看萬魔之主也越發順眼起來。
這家夥哪裏是萬魔之主？
分明就是一個行走的礦山嘛……
穿過熱鬧的永州城大街，前方風景清幽，亭臺樓閣，臨湖而建，湖面的清風拂過臉畔，雲落落看了那座臨湖白墻黛瓦的宅子一眼，隨口說道：
“那個宅子真好看。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我只是隨口說說的，沒有要買的意思。
萬魔之主說買就買，很快就在衙門辦完了手續，望著房契上她自己的名字，雲落落都有些回不過神來。
“還想買什麽？”
旁邊一身玄色長袍的萬魔之主問，年輕俊美的臉上神色淡漠，就好像剛送她的一套宅子不要錢一樣。
回過神，雲落落收起房契，對萬魔之主道：“還要買一點生活用品。”
兩人再次出發，買了一些家具、被褥、鍋碗瓢盆，筆墨紙硯回來。
接下來就是打掃房間了。
回到家後，雲落落鋪開宣紙，用剪刀在宣紙上裁出七個小紙人。
小紙人只有巴掌大小，沒有生氣的樣子，軟趴趴地躺在書桌上。
雲落落放下剪刀，掐訣念咒，將靈力註入到那七個紙人身上，桌上的小紙人緩緩動了起來，直起身子，左顧右盼，終於看到了雲落落，立刻精神一振，歡呼雀躍地跑到她面前，滿臉的興奮：
“主人！”
雲落落彎起了眼眸，對桌上的小紙人說道：“我買了一座新宅子，你們可以幫我打掃房間嗎？”
“可以可以！”
小紙人們從桌上一躍而下，三三兩兩抱著掃帚，拿著抹布，勤勞地打掃起房間來。
旁邊的萬魔之主，看到這眼前副景象，漆黑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奇異。
“這是何術？”
“紙人術……”雲落落轉過頭，看著萬魔之主：“恩公要學嗎？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教我。”
片刻後，萬魔之主學會了紙人術，結果他召喚出來的紙人太卷了，直接搶走了落紙人的掃帚和抹布。
“這裏交給我，你們去休息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落紙人弱弱地說道：“這是我們的工作。”
魔紙人一臉霸道：“現在是我們的工作了。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又沒有薪水發給你們，你們搶得這麽起勁做什麽？
落紙人沒想到自己上班第一天就丟了飯碗，只能蹲在墻角數落葉，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起來頗為可憐，雲落落只好安排落她們去竈屋燒火做飯，落紙人們這才歡呼雀躍地一窩蜂湧進了廚房裏。
夜幕降臨，兩人用了晚膳，雲落落回到自己的房間，萬魔之主跟在她後面。
雲落落轉過身，望著萬魔之主道：“恩公，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
萬魔之主墨眸盯著她。
雲落落道：“我現在是人形了，男女有別，我們要分房而睡，恩公回自己的房間去吧。”
說著，就關上了房門。
萬魔之主直接被擋在了門外，半晌，他才後知後覺，深深皺起了眉頭。
沐浴之後，雲落落換上了幹凈的寢衣，躺到了柔軟的床鋪上，滾了兩圈，覺得新被褥好柔軟好舒服，很快就抱著被褥快樂地睡了過去。
隔壁的萬魔之主便沒有這麽快樂了。
黑暗中，他擡起右手，放在眼前收了收，眼底晦暗不明，總覺得他的手心裏，應該握著一個東西。
比如說一只會發光的螢火蟲。
那只小蟲在他掌心裏睡了一個多月，如今突然跟她分開。
實在是有些不太習慣。
黑暗中，萬魔之主面無表情，擡起了蒼白的右手，對著雲落落房間的方向，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握了握。
眼底一片冰冷。
不如重新把她變成蟲？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◎“恩公，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◎
雲落落連忙拽住萬魔之主的袖子, 將他拉到小巷子裏，外面傳來百姓們竊竊私語的聲音。
“剛才那兩個人是神仙嗎？”
“是妖怪吧……”
“這長得也太好看了！”
“那名女子為何穿著男裝？”
“說不定是她喜歡呢，漂亮的女子不管穿什麽都好漂亮……”
“我覺得她旁邊的那位公子更漂亮……”
雲落落捏緊袖子，擡頭看著萬魔之主的臉, 這樣下去可不行, 他們這兩張臉, 不管走到哪裏都會吸引其他人的註意，招來仇家就不好了，必須找個東西遮起來。
“恩公，你會變幕籬嗎？”
萬魔之主問道：“幕籬是何物？”
雲落落道：“就是一種可以遮住臉的東西。”
她兩只手比劃了一會兒，恰好有兩個頭戴幕籬的女子，從小巷子外面的大街上走過, 雲落落連忙拽著他指了指那兩人：“就是那兩個姑娘腦袋上戴著的東西，我們需要兩個。”
萬魔之主墨眸看了過去, 微微頷首，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他擡手一揮。
天空中浮動的白雲, 頃刻間從上面飛了下來, 化作兩個白色的幕籬，落到了萬魔之主的手掌心裏。
大街上傳來百姓們的驚呼聲：“快看！那朵雲！它飛下來了！”
“飛進了巷子裏！”
“剛才那兩個果然不是凡人！”
“他們是仙人！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
完了，他們好像變得更加高調了。
萬魔之主將幕籬遞給雲落落。
“怎麽了？”
雲落落擡起頭, 嚴肅道：“恩公，下次變東西的時候, 不要用那麽顯眼的東西，比如說天空中的白雲。我們行走江湖，一定要保持低調。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好。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答應得這麽快？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放進心裏？
外面還有那麽多人圍著, 此時出去一定會引起眾人註意。
雲落落拉了拉萬魔之主的袖子：“外面有很多人, 恩公會土遁術嗎？先用土遁術離開這個巷子……”
萬魔之主點了點頭。
施了個法, 兩人就從小巷子裏土遁離開，避開眾人，走到了大街上。
來到一個酒樓，剛要進去，雲落落突然想起自己沒有錢，連忙拽住萬魔之主的袖子。
“恩公，你有錢嗎？”
萬魔之主擡頭：“錢是何物？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
可憐的孩子。
連錢是什麽都不知道。
不過，知道錢是何物的自己，好像更可憐。
雲落落將萬魔之主帶到錢莊門口，指了指從裏面出來的人，解釋道：“他們手上拿著的就是錢，那個銀色的是銀子，那個金色的是金子，金子比較值錢。”
介紹完之後，她拽著萬魔之主的袖子往小巷子裏走，邊走邊說：
“我們修道之人，修煉到一定境界，就可以點石成金，待會兒我們找幾個石頭……等等，你手上的金子是怎麽變出來的？！”
雲落落一臉震驚地看著萬魔之主手心裏的金子。
萬魔之主擡起漆黑深邃的墨眸。
“憑空變出來的。”
雲落落立刻睜大了眼：“憑空變出來的？”
憑空？
不用石頭？
就能這麽憑空變出來金子？
雲落落用震驚的眼神望著萬魔之主：
“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憑空化物？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剛剛。”
“剛剛？”
雲落落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。
萬魔之主漆黑深邃的眼眸盯著她：
“你說不能用顯眼的東西。”
黑衣少年抿了抿唇，神色認真。
“憑空化物，最不顯眼。”
雲落落微微一楞，沒有想到萬魔之主竟然真的把她的話聽到了耳朵裏。
心中動容之餘，更多的是震驚。
因為修仙者最多只能做到點石成金，哪怕成仙之後，神仙們也只不過是能呼風喚雨、點豆成兵罷了。
沒有神仙能夠做到無中生有，憑空化物，哪怕化出來的，也都是幻境。
想到這裏，雲落落拿起萬魔之主手中的金子，放到嘴邊咬了咬，觸感真實，並不是幻境，而是真的金子。
旁邊傳來萬魔之主清冷低沈的聲音。
“你怎麽什麽東西都往嘴裏塞？”
雲落落擡起頭，望見他那張白皙俊秀的臉，哪怕隔著兩層幕籬，她都能夠看到對方微微皺起的眉，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金子，心虛地道：“誰說我什麽東西都往嘴裏塞了，我這是看這顆金子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聲音越說越弱。
大抵是做過吸血鬼的緣故，她當螢火蟲在萬魔之主掌心裏修煉的時候，沒事就喜歡咬萬魔之主的袍子，咬地上的小草，咬從海棠樹上飄落的花瓣，還喜歡鉆進萬魔之主的袖子裏去咬他的手腕，看自己能不能像蚊子那樣，給他咬出一個大包來……
“你能變出多少個金子來？”
雲落落清了清嗓子，立刻轉移話題，她覺得萬魔之主法力有限，應當邊不出多少金子來。
卻不想，萬魔之主擡起手掌，淡淡地道：
“要多少，有多少。”
話音剛落，只見他白皙的掌心中，憑空幻化出無數個金元寶……
金元寶宛若噴泉般，從他的掌心中不斷冒出，散落了一地，小巷子裏很快堆滿了黃金，金燦燦一片。
雲落落快要被眼前的畫面閃瞎了。
“夠了夠了！”
雲落落連忙阻止萬魔之主繼續當黃金噴泉的舉動，慌亂四顧，生怕這一幕被其他人給看到了。
幸好這裏是小巷子，周圍沒有人，不然他們怕是要更加引人註目了。
這家夥為什麽總是這麽高調？
地上的金子實在太多，雲落落連忙對萬魔之主道：“太多了太多了，你能不能收回去一些？”
“真麻煩。”
萬魔之主微微皺起了眉。
但卻聽話地擡手一揮。
地上的黃金頃刻間消失不見。
憑空化物，招之則來，揮之則去，連神仙都無法做到的事情，萬魔之主卻可以輕易的做到……
雲落落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難道真的是道高一尺，魔高一丈？
得出這個結論的雲落落，開始為這個世界的正道之士感到擔憂起來。
萬魔之主這麽強。
那些正道之士該怎麽跟他鬥？
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，等她找到了心碎系統，就要立馬走人，離開這裏。
兩人來到酒樓，即使戴著幕籬，身上也散發著不凡的氣度，眼尖的堂倌看到兩人，立刻眼前一亮，將毛巾甩在肩頭，笑容滿面迎了上來：“兩位客官裏面請……”
雲落落邊走邊問：“小哥，有雅間嗎？”
“有的有的……”堂倌笑著將兩人領到二樓雅間，用毛巾擦了擦桌子，為他們斟茶倒水，“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麽？”
雲落落道：“你們這有什麽特色菜嗎？”
堂倌一口氣報了二十個菜名，雲落落肚子早就餓了，便點了七個菜，一個湯，外加兩個飯後甜點，專挑最貴的點，找萬魔之主要了一枚金元寶給堂倌，道：“不用找了，剩下的碎銀給你當小費……”
“多謝小姐賞賜！”堂倌臉上的笑容越加燦爛起來：“小姐您稍等，飯菜馬上就為您上來……”
不多時，香氣四溢的飯菜端上來，堂倌笑著退下：“公子小姐請慢用……”
雲落落拿起筷子去夾菜，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到她身上，準確來說，是落在她手中的筷子上。
她下意識擡頭，卻見萬魔之主漆黑深邃的目光，正盯著她手中的筷子。
雲落落的臉上有些莫名其妙。
“你盯著我的筷子做什麽？”
萬魔之主幽深的眸子若有所思。
“原來這就是筷子。”
雲落落臉上楞了一下，訝異地睜大了眼：“你沒有用過筷子？”
對上少女那雙訝異的眼眸。
萬魔之主眼睫微垂，聲音平靜：
“沒用過。”
.
小時候，他被囚禁在混元宗。
雜役們給他送飯時，從來都不給他筷子，故意讓他用手抓著吃。
三歲的他不明所以，穿著寬大不合身的袍子，臟兮兮地坐在地上，粗重的鐵鏈貫穿了他的肋骨，上面布滿了生銹的血跡，疼痛到最後都有些麻木，他伸手去抓飯時，聽到那些雜役充滿譏誚的哄笑聲：
“你看看他，被這些鐵鏈鎖著，還用手抓飯吃，像不像一條狗啊……”
“聽說他將來會成為萬魔之主，統領天下萬魔，那些魔物們知道他們未來的主人，現在像狗一樣囚禁在這裏嗎？”
“他看起來可真是低賤……”
“跟條狗一樣，真是笑死人了……”
“哎，他好像瞪我了……”
手裏的飯菜被踹翻。
雜役將萬魔之主的臉踩在了地上：“你以為你是誰？我呸！不過是個低賤的魔物！也敢瞪你爺爺我！你那是什麽眼神？怎麽？還想報仇？你拿什麽報仇？你那個做宗主的爹嗎？
“別搞笑了！你爹根本就不認你！你娘也死了！你就是個沒爹要沒娘養的小賤種！小賤種你懂嗎？
“不過是個天生魔體的狗雜種，還真以為自己是混元宗的少宗主了！
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！”
萬魔之主的臉被人踩在地上，地牢潮濕陰暗，因為拉扯，被玄鐵穿透的肩胛骨一陣刺痛，鮮血冒了出來，疼得近乎麻木，被那些雜役拳打腳踢，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一般任人宰割。
周遭全都是嘲笑聲、羞辱聲、謾罵聲。
那時候的他只有三歲，聽不懂他們的話，不知道狗是什麽東西，但卻能夠感覺得到他們對他的惡意。
所以後來，萬魔之主寧願肚子餓著，也不願再吃他們送的飯。
久而久之，他便無師自通，學會了辟谷。
他以為他這輩子，都要像狗一樣，囚禁在地牢裏，無望地活著……
直到五歲那年，在漆黑潮濕的地牢裏，他遇見了一只會發光的螢火蟲……
.
“沒關系，你不會用筷子，我可以教你呀……”
酒樓裏，少女清靈甜柔的聲音，打斷了萬魔之主的回憶。
萬魔之主微微一怔，擡起漆黑的眼眸，看到了眼前的少女。
少女眼眸清澈，神色認真，就像是地牢裏，那只會發光的螢火蟲。
只可惜。
最後那只螢火蟲也離開了他。
想起那只飛走的小螢火蟲，黑衣少年眼神一黯，垂下纖長濃密的睫毛：
“不用，我已經學會了。”
說著，他拿起筷子，不再像狗，而是像人一樣進食。
雲落落不知道萬魔之主的過去，只小聲咕噥了一句。
“學得真快……”
心中有些同情他。
天生魔體也不是他的錯。
怪只怪天意弄人吧。
雲落落一邊吃著碗裏的飯，一邊觀察著旁邊的萬魔之主。
萬魔之主雖然是魔，但卻並不貪食，相反，他對食物似乎沒有什麽興趣，吃什麽東西都是細嚼慢咽的，動作很優雅。那淺嘗輒止的樣子，仿佛跟她來酒樓裏吃飯，不過是在陪她打發時間而已。
“對了，恩公……”雲落落道，“認識你這麽久，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……”
萬魔之主的身形微微一頓，長睫垂落下來，聲音裏沒有半點情緒。
“我沒有名字。”
雲落落臉上一楞：“沒有名字？那平時認識你的人都是怎麽稱呼你？”
少年緩緩擡起一雙漆黑幽暗的墨眸。
“他們都叫我，小賤種。”
小賤種？
雲落落睜大了眼，眼睫微微顫動，正要說話，突然聽到樓下大堂傳來食客們的聲音。
“哎，你們聽說了嗎？”
“萬魔之主從寂滅深淵逃出來了！”
“什麽？萬魔之主？是混元宗的那個少宗主嗎？”
“呸，他算哪門子的少宗主，不過是個低賤的魔物！是不是獨孤封天生的都不一定呢……”
這家酒樓生意很好，哪怕是坐在雅間，也能夠清晰地聽到大堂的聲音。
雲落落聽到眾人對萬魔之主的評價，心中一緊，下意識看向萬魔之主，只見那黑衣少年眼睫低垂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，大堂裏關於萬魔之主的議論仍舊在繼續：
“就是就是，獨孤封天是正道之首，怎麽會生出個天生魔體的兒子呢？”
“我看吶，一定是那白凝玉嫁給獨孤封天之後，耐不住道士苦修，深閨寂寞，所以跟魔族之人私通，生下了萬魔之主這個小雜種！”
“那萬魔之主的親爹會是誰呢？”
“難道是老魔尊？據說獨孤封天曾在魔域待過一段時間，也不知道白凝玉去了沒有……”
“這便得問白凝玉了，不過，萬魔之主出生沒多久，白凝玉就死了，抑郁而終，這個真相怕是永遠都沒有人知道了。”
有人嘲諷道：“那白凝玉在嫁給獨孤封天之前，不過是白家村的一個凡人村姑，能嫁給正道之首，已經是她天大的造化了，可她倒好，不僅不感恩，竟然還敢跟魔物私通，真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，啊——”
那人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。
眾人大驚失色，看了過去，原來是一根筷子突然穿透了那人的手掌心。
鮮血橫流，觸目驚心。
酒樓大堂裏瞬間亂成了一團。
雅間裏，雲落落親眼看到萬魔之主，用筷子穿透墻壁，刺中那人。
心中正在驚慌。
卻見黑衣少年轉過頭，眼尾薄紅，臉色冰冷，用一雙漆黑幽暗的寒眸盯著她。
“你也覺得我母親是他們說的那種人嗎？”
心中一緊，雲落落立刻搖頭：“雖然我沒有見過她，不知道她是怎麽樣的人，但我知道，有時候，眼睛看到的，耳朵聽到的，未必就是事實的真相。”
萬魔之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。
許久，他才垂下了漆黑的眼睫。
“吃飯。”
任憑大堂裏亂成了一鍋粥，雅間裏的雲落落和萬魔之主，不緊不慢用完了餐，放下一枚金元寶，重新戴上了白色的幕籬，這才起身離開了酒樓。
大街上人來人往，雲落落聽到冰糖葫蘆的叫賣聲：“葫蘆兒，好吃的冰糖葫蘆，冰糖多，果子大……”
心中微動，雲落落轉過頭，找萬魔之主要錢：“恩公，我要一個金元寶。”
萬魔之主變出了一個金元寶給她。
雲落落拿著金元寶，跑到賣糖葫蘆的小販面前：“老板，給我兩串冰糖葫蘆，要冰糖最厚的那種……”
“這兩串冰糖葫蘆的糖衣最厚……”小販笑著將兩串冰糖葫蘆遞給雲落落，看到雲落落遞過來的金元寶，臉上楞了楞，連忙道：“姑娘，這金元寶我可找不開……”
“不用找，剩下的送給你……”雲落落接過那兩串冰糖葫蘆，還不忘道歉：“真是不好意思，我們身上只有金元寶……”
因為萬魔之主只會變金元寶。
等到雲落落離開，那小販都還沒有回過神，送給他金子還給他道歉：“這世上竟然還真有活菩薩……”
雲落落拿著兩串冰糖葫蘆，跑到了萬魔之主面前，將其中一串冰糖葫蘆遞給了萬魔之主。
“給。”
萬魔之主微微一怔，看了看她手裏的冰糖葫蘆，緩緩擡起了眼眸。
“給我？”
雲落落認真點了點頭，將冰糖葫蘆塞到萬魔之主的手裏，道：
“吃甜食能夠讓人心情變好。”
萬魔之主垂眸望著手裏的冰糖葫蘆。
原來是特意給他買的……
“快試試看……”
在少女期待雀躍的眼神之下，萬魔之主咬了一口糖葫蘆。
雲落落立刻問：“怎麽樣，好吃嗎？”
萬魔之主對食物沒有任何興趣。
方才在酒樓裏，也不過是在陪她打發時間。
但對上少女那一雙充滿關心的清澈眼眸，甜膩的糖衣在齒間融化開來。
他的人生第一次嘗到了甜。
萬魔之主點了點頭。
“好吃。”
“那就太好了。”少女立刻笑開花，咬了一口冰糖葫蘆，邊吃邊說道：“甜食能夠讓腦袋分泌一種叫做多巴胺的物質，多巴胺能讓人快樂，以後你心情不好，就多吃點甜食，這樣心情就會變好了……”
萬魔之主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。
讓他心情變好的並不是冰糖葫蘆。
而是她的關心。
他漆黑深邃的墨眸盯著少女。
“知道了。”
兩人吃完了冰糖葫蘆，在大街上閑逛，雲落落身上還穿著穿著那件男裝，路過一家成衣鋪，立刻拉著萬魔之主進去買衣服。
雲落落：“恩公，這件綠色的煙羅裙真好看！”
萬魔之主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：“恩公，這件粉色的海棠留仙裙也好漂亮！”
萬魔之主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：“恩公，這件白色的千水裙我好喜歡！”
萬魔之主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揮金如土，而萬魔之主視金錢為糞土，兩個人一拍即合，將成衣鋪的新款席卷一空。
掌櫃收錢的時候都樂得合不攏嘴，一邊命人打包衣裳，一邊笑著對雲落落道：“這位小娘子，你家相公對你可真好，這麽多衣裳，竟然說買就買了，付錢都不帶眨眼的……”
雲落落楞了一下，幕籬下面的小臉立刻有些發紅，連忙擺手：“你誤會了，他不是我相公，他是我恩公……”
“原來是我誤會了……”
掌櫃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，心中暗想，這位小公子對個報恩的小丫頭都這麽好，那對自家娘子豈不是要寵上天，連忙轉過頭笑容滿面對萬魔之主道：
“這位小公子，我見你玉樹臨風氣度不凡，不知今年多大了？家中可有婚配？小人有個侄女，生得花容月貌傾城傾國，不知公子有沒有興趣，小人願為公子引薦一二……”
“不感興趣。”
萬魔之主面無表情地拒絕。
說話間，衣服已經全部用上好的綢緞包裝好，萬魔之主提起來，對雲落落道：“走了。”
雲落落楞了一下，連忙拎著裙擺，跟在萬魔之主身後：“等等我……”
出了成衣鋪，雲落落還在思索掌櫃方才的話，她和萬魔之主男未婚，女未嫁，她這樣亂花萬魔之主的錢是不是不太好，卻聽到萬魔之主道：
“旁邊有家店，要逛嗎？”
雲落落擡頭一看，是一家琳瑯滿目的首飾店，瞬間雙眼放光：“要！”
她立刻拎著裙擺走了進去。
想那麽多做什麽？
先把萬魔之主的錢花光了再說！
片刻後，雲落落抱著一個百寶箱，心滿意足地走出了這家首飾店。
百寶箱裏裝著她精挑細選的珠寶首飾，幾乎將整個首飾店的鎮店之寶全都給買下了，萬魔之主付錢時，首飾店的掌櫃激動得滿面紅光，還送了她幾個值錢的夜明珠。
走在大街上，心情愉悅的雲落落，看萬魔之主也越發順眼起來。
這家夥哪裏是萬魔之主？
分明就是一個行走的礦山嘛……
穿過熱鬧的永州城大街，前方風景清幽，亭臺樓閣，臨湖而建，湖面的清風拂過臉畔，雲落落看了那座臨湖白墻黛瓦的宅子一眼，隨口說道：
“那個宅子真好看。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買。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我只是隨口說說的，沒有要買的意思。
萬魔之主說買就買，很快就在衙門辦完了手續，望著房契上她自己的名字，雲落落都有些回不過神來。
“還想買什麽？”
旁邊一身玄色長袍的萬魔之主問，年輕俊美的臉上神色淡漠，就好像剛送她的一套宅子不要錢一樣。
回過神，雲落落收起房契，對萬魔之主道：“還要買一點生活用品。”
兩人再次出發，買了一些家具、被褥、鍋碗瓢盆，筆墨紙硯回來。
接下來就是打掃房間了。
回到家後，雲落落鋪開宣紙，用剪刀在宣紙上裁出七個小紙人。
小紙人只有巴掌大小，沒有生氣的樣子，軟趴趴地躺在書桌上。
雲落落放下剪刀，掐訣念咒，將靈力註入到那七個紙人身上，桌上的小紙人緩緩動了起來，直起身子，左顧右盼，終於看到了雲落落，立刻精神一振，歡呼雀躍地跑到她面前，滿臉的興奮：
“主人！”
雲落落彎起了眼眸，對桌上的小紙人說道：“我買了一座新宅子，你們可以幫我打掃房間嗎？”
“可以可以！”
小紙人們從桌上一躍而下，三三兩兩抱著掃帚，拿著抹布，勤勞地打掃起房間來。
旁邊的萬魔之主，看到這眼前副景象，漆黑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奇異。
“這是何術？”
“紙人術……”雲落落轉過頭，看著萬魔之主：“恩公要學嗎？”
萬魔之主道：“教我。”
片刻後，萬魔之主學會了紙人術，結果他召喚出來的紙人太卷了，直接搶走了落紙人的掃帚和抹布。
“這裏交給我，你們去休息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落紙人弱弱地說道：“這是我們的工作。”
魔紙人一臉霸道：“現在是我們的工作了。”
雲落落：“……”又沒有薪水發給你們，你們搶得這麽起勁做什麽？
落紙人沒想到自己上班第一天就丟了飯碗，只能蹲在墻角數落葉，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起來頗為可憐，雲落落只好安排落她們去竈屋燒火做飯，落紙人們這才歡呼雀躍地一窩蜂湧進了廚房裏。
夜幕降臨，兩人用了晚膳，雲落落回到自己的房間，萬魔之主跟在她後面。
雲落落轉過身，望著萬魔之主道：“恩公，你跟著我做什麽？”
萬魔之主墨眸盯著她。
雲落落道：“我現在是人形了，男女有別，我們要分房而睡，恩公回自己的房間去吧。”
說著，就關上了房門。
萬魔之主直接被擋在了門外，半晌，他才後知後覺，深深皺起了眉頭。
沐浴之後，雲落落換上了幹凈的寢衣，躺到了柔軟的床鋪上，滾了兩圈，覺得新被褥好柔軟好舒服，很快就抱著被褥快樂地睡了過去。
隔壁的萬魔之主便沒有這麽快樂了。
黑暗中，他擡起右手，放在眼前收了收，眼底晦暗不明，總覺得他的手心裏，應該握著一個東西。
比如說一只會發光的螢火蟲。
那只小蟲在他掌心裏睡了一個多月，如今突然跟她分開。
實在是有些不太習慣。
黑暗中，萬魔之主面無表情，擡起了蒼白的右手，對著雲落落房間的方向，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握了握。
眼底一片冰冷。
不如重新把她變成蟲？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